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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文锡

【注】毛文锡,字平圭,南阳人。他本是唐进士,入蜀后为翰林学士,前蜀水平四年迁枢密院使,进文思殿大学士。通正元年拜司徒……

虞美人

其一

鸳鸯对浴银塘暖,水面蒲梢短。垂杨低拂麴尘波,蛟丝结网露珠多,滴圆荷。 遥思桃叶吴江碧,便是天河隔。锦鳞红鬣影沉沉,相思空有梦相寻,意难任。

【注】

【评】“意难任”三字,须细琢磨。

其二

宝檀金缕鸳鸯枕,绶带盘官锦。夕阳低映小窗明,南园绿树语莺莺,梦难成。 玉炉香暖频添炷,满地飘轻絮。珠帘不卷度沉烟,庭前闲立画秋千,艳阳天。

【汤】富丽。唐人旧曲云:“帐中草草军情变”。宋黄载亦云:“楚歌声起霸图休”。似专为虞姬发论。二词虽芬芳袭人,何以命意迥隔?

【评】艳阳天,似不合词境?而汤翁言及虞姬,纯因词牌是《虞美人》而已。

酒泉子

绿树春深,燕语莺啼声断续。蕙风飘荡入芳丛,惹残红。 柳丝无力袅烟空,金盏不辞须满酌。海棠花下思朦胧,醉香风。

【评】“蕙风飘荡入芳丛”,可爱。

喜迁莺

芳春景,暧晴烟,乔木见莺迁。传枝偎叶语关关,飞过绮丛间。 锦翼鲜,金毳软,百啭千娇相唤。碧纱窗晓怕闻声,惊破鸳鸯暖。

【汤】竟依题发挥,不必从道箓司挂印耶。

【注】

赞成功

海棠未坼,万点深红。香包缄结一重重,似含羞态,邀勒春风。蜂来蝶去,任绕芳丛。 昨夜微雨,飘洒庭中。忽闻声滴井边桐,美人惊起,坐听晨钟。快教折取,戴玉珑璁。

【评】可于园中轻歌,经不得桌上推敲。

西溪子

昨日西溪游赏,芳树奇花千样。锁春光,金樽满,听弦管。娇妓舞衫香暖,不觉到斜晖,马驮归。

【汤】有兴。

中兴乐

豆蔻花繁烟艳深,丁香软结同心。翠鬟女,相与共淘金。 红蕉叶里猩猩语,鸳鸯浦,镜中鸾舞。丝雨隔,荔枝阴。

【评】结句可读。

更漏子

春夜阑,春恨切,花外子规啼月。人不见,梦难凭,红纱一点灯。 偏怨别,是芳节,庭下丁香千结。宵雾散,晓霞辉,梁间双燕飞。

【评】见“红纱”、“春恨”,莫非初夜分别??

接贤宾

香鞯镂襜五花骢,值春景初融。流珠喷沫,躞蹀汗,血流红。 少年公子能乘驭,金镳玉辔珑璁。为惜珊瑚鞭不下,骄生百步千踪。信穿花,从拂柳,向九陌追风。

【汤】以蒲梢渥洼之余芬掺入词料,亦无寒酸气味。

【注】

【评】汤翁以为无寒酸味,必是因描绘的独到。我倒觉得一般。

赞浦子

锦帐添香睡,金炉换夕熏。懒结芙蓉带,慵拖翡翠裙。 正是桃夭柳媚,那堪暮雨朝云?宋玉高唐意,裁琼欲赠君。

【注】那堪——怎堪,这里有“哪能加上”之意,表反诘语气。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卷二:“那堪,犹云兼之也。与本义之解作不堪者异。”王建《凉州行》:“养蚕缲茧成匹帛,那堪绕帐作旌旗。”

【评】纯堆砌,可删去。

甘州遍

其一

春光好,公子爱闲游,足风流。金鞍白马,雕弓宝剑,红缨锦襜出长秋。花蔽膝,玉衔头。 寻芳逐胜欢宴,丝竹不曾休。美人唱,揭调是甘州,醉红楼。尧年舜日,乐圣永无忧。

【汤】丽藻沿于六朝,然一种霸气,已开宋元间九种三调门户。

【注】“长秋”或作“长楸”,屈原《九章·涉江》:“望长楸而太息兮,涕淫淫其若霰。”朱熹集注:“长楸,所谓故国之乔木,使人顾望徘徊,不忍去也。”后来,汉代以“长楸”命为宫名。《后汉书·皇后纪》:“永平三年春,有司奏立长秋宫。”又汉代长安有“长秋门”。故“长秋”泛指游览名胜地。曹植《名都篇》:“斗鸡东郊道,走马长楸间。”

【评】虽不知何为“九种三调”,但见边塞军旅之《甘州》里填入“尧年舜日”,必是所谓歌功颂德体。

其二

秋风紧,平碛雁行低,阵云齐。萧萧飒飒,边声四起,愁闻戍角与征鼙。青冢北,黑山西。 沙飞聚散无定,往往路人迷。铁衣冷,战马血沾蹄,破番奚。凤凰诏下,步步蹑丹梯。

【评】可惜最后写的是封侯拜相的结局~~但想到当时战国纷乱,有志者本当如此。

纱窗恨

其一

新春燕子还来至,一双飞。垒巢泥湿时时坠,涴人衣。 后园里看百花发,香风拂绣户金扉。月照纱窗,恨依依。

【注】涴(wò)——弄脏,沾污。

【评】“垒巢”句,实在不知与全词有何作用。

其二

双双蝶翅涂铅粉,咂花心。绮窗绣户飞来稳,画堂阴。 二三月爱随飘絮,伴落花来拂衣襟。更剪轻罗片,傅黄金。

【汤】“咂”字尖,“稳”字妥,他无可喜句。

【评】稳字我却觉得败笔。坏尽蝴蝶精神。

柳含烟

其一

隋堤柳,汴河旁,夹岸绿阴千里。龙舟凤舸木兰香,锦帆张。 因梦江南春景好,一路流苏羽葆。笙歌未尽起横流,锁春愁。

【评】“笙歌未尽起横流”,虽不如《长恨歌》之激昂,别有江都风味。

其二

河桥柳,占芳春,映水含烟拂路。几回攀折赠行人,暗伤神。 乐府吹为横笛曲,能使离肠断续。不如移植在金门,近天恩。

【注】

【评】“能使离肠断续”,断续绝妙!

其三

章台柳,近垂旒,低拂往来冠盖。朦胧春色满皇州,瑞烟浮。 直与路边江畔别,免被离人攀折。最怜京兆画蛾眉,叶纤时。

其四

御沟柳,占春多,半出宫墙婀娜。有时倒影蘸轻罗,麴尘波。 昨日金銮巡上苑,风亚舞腰纤软。栽培得地近皇宫,瑞烟浓。

【汤】《柳枝》之外咏柳之种类极多。今南词中亦尽有佳句,若追先进,当从始音。

【评】“有时”,细致。上三词都在结尾直用典故,怕是应急之作,未经深究。

醉花间

其一

休相问,怕相问,相问还添恨。春水满塘生,鸂鶒还相趁。 昨夜雨霏霏,临明寒一阵。偏忆戍楼人,久绝边庭信!

其二

深相忆,莫相忆,相忆情难极。银汉是红墙,一带遥相隔。 金盘珠露滴,两岸榆花白。风摇玉佩清,今夕为何夕?

【汤】创语奇耸,不嫌高调。

【注】

【评】此二词千古不朽!唯“是”字,或有黎庶出处??

挪破浣溪沙

春水轻波浸绿苔,枇杷洲上紫檀开。晴日眠沙鸂鶒稳,暖相偎。 罗袜生尘游女过,有人逢着弄珠回。兰麝飘香初解佩,忘归来。

【评】也道汉江故事,描写却生动的多。

浣溪沙

七夕年年信不违,银河清浅白云微,蟾光鹊影伯劳飞。 每恨蟪蛄怜婺女,几回娇妒下鸳机,今宵嘉会两依依。

【注】

月宫春

水晶宫里桂花开,神仙探几回。红芳金蕊绣重台,低倾玛瑙杯。 玉兔银蟾争守护,姮娥姹女戏相偎。遥听钧天九奏,玉皇帝看来。

【评】《壹周刊》八卦狗仔,自此而来耶?

恋情深

其一

滴滴铜壶寒漏咽,醉红楼月。宴馀香殿会鸳衾,荡春心。 真珠帘下晓光侵,莺语隔琼林。宝帐欲开慵起,恋情深。

【汤】黄帝纪里鼓之制,故乐府有鼓吹曲。《建初录》云:“列于殿庭者名鼓吹”。此殆其遗响乎?

【评】原文如此,我疑心应作“黄帝纪(里)有鼓之制”。《黄帝纪》中载:“又命岐伯作镯、铙、鼓、角、灵鞞、神钲,以扬德而建武”。蔡邕《礼乐志》也说:“汉乐四品,其四曰短箫铙歌,军乐也。黄帝岐伯所作,以建威扬德、风敌劝士也。” 但翻阅《乐府诗集》中《鼓吹曲辞》的内容,还是觉得黄帝和乐府中的鼓吹没有关系。那时候的鼓吹,多半是《诗经》“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的简称。乐府鼓吹,应该是来自北方民族。《乐府诗集》曾引刘瓛《定军礼》云:“鼓吹未知其始也,汉班壹雄朔野而有之矣鸣笳以和箫声,非八音也。骚人曰‘鸣篪吹竽’是也”。起初是用鼓、排箫、胡笳一起演奏。引入宫廷宴乐后,宫中演奏用建鼓(《隋书·音乐志》载:建鼓,夏后氏加足,谓之足鼓。殷人柱贯之,谓之楹鼓。周人悬之,谓之悬鼓。近代相承,植而贯之,谓之建鼓,盖殷所作也。),叫“黄门鼓吹”;仪仗队骑马用提鼓,叫“骑吹”;若再加上铙作为军乐,叫“短箫铙歌”。著名的《上邪》就是鼓吹曲。后来又发展出了“鼓角横吹”和“箫鼓”两种。鼓角横吹就是鼓、角、横笛为主,但箫和笳有时也还使用。李延年就是作这种音乐的。箫鼓则放置在鼓车内。车上一般有楼,所以鼓车也叫楼车。楼上两人敲建鼓,车厢里四人吹箫。陆机的《鼓吹赋》这么描写:“稀音踯躅于唇吻,若将舒而复回。鼓砰砰以轻役,萧嘈嘈而微吟。咏《悲翁》之流思,怨《高台》之难临。顾穹谷以含哀,仰归云而落音。节丕气以舒卷,响随风而浮沉。马顿迹而增鸣,士嚬顣而霑襟……”

其二

玉殿春浓花烂熳,簇神仙伴。罗裙窣地缕黄金,奏清音。 酒阑歌罢两沉沉,一笑动君心。永愿作鸳鸯伴,恋情深。

【注】

诉衷情

其一

桃花流水漾纵横,春昼彩霞明。刘郎去,阮郎行,惆怅恨难平。 愁坐对云屏,算归程。何时携手洞边迎,诉衷情?

【评】“洞边迎”,洞房?神仙洞居?

其二

鸳鸯交颈绣衣轻,碧沼藕花馨。偎藻荇,映兰汀,和雨浴浮萍。 思妇对心惊,想边庭。何时解佩掩云屏,诉衷情?

【汤】无定河边,春闺梦里,不止寻常闺怨。

【评】“和雨浴浮萍”比“惆怅恨难平”好上万倍!

应天长

平江波暖鸳鸯语,两两钓船归极浦。芦洲一夜风和雨,飞起浅沙翘雪鹭。 渔灯明远渚,兰棹今宵何处?罗袂从风轻举,愁杀采莲女!

【评】“飞起”句,刻画入微,非平常眼力。“轻举”二字,不细品不知其惆怅。岂独愁杀采莲女乎??

河满子

红粉楼前月照,碧纱窗外莺啼。梦断辽阳音信,那堪独守空闺?恨对百花时节,王孙绿草萎萎。

【评】六字句本就萎靡不振,上下句又不粘贴,真可怜歌姬嗓子。

巫山一段云

雨霁巫山上,云轻映碧天。远风吹散又相连,十二晚峰前。 暗湿啼猿树,高笼过客船。朝朝暮暮楚江边,几度降神仙。

【评】我们读过后世“又岂在朝朝暮暮”一句后,再看这词,便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只好欣赏“远风吹散又相连”一句了。

临江仙

暮蝉声尽落斜阳,银蟾影挂潇湘。黄陵庙侧水茫茫。楚山红树,烟雨隔高唐。 岸泊渔灯风飐碎,白蘋远散浓香。灵娥鼓瑟韵清商。朱弦凄切,云散碧天长。

【汤】“一自高唐赋成后,楚山云雨尽堪疑”,信然。

【注】飐(zhǎn)——风吹颤动。

【评】另有版本,将这条汤评注在《巫山一段云》下。我只觉得上一首并无“疑”感。故而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