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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定

杜甫曾经说“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这倒也罢了,而黄庭坚诗词,常有定稿和初稿全然不同的情况。这就不是推敲,而是大翻修了。

而对于我们现在快节奏的都市生活,很难有心思坐在桌前慢慢的写些诗词,通常都是临时想到一些词句,记下来后再慢慢整理。因此,如何整理修定,使它成为一篇“古色古香”的作品,也需要一番功夫。

词题

词题的重要,古人就曾经有过论述。甚至有一篇小题胜过题下词句的点评(我觉得其实这是失败)。

首先,咏物词。最方便的当然是直接写明物态称呼即可。然而又须注意,不可太空泛,需要贴合。比如张炎《解连环·孤雁》之“孤”;而若要借景抒情于外,则命名时切记玄空,比如王沂孙《无闷·雪意》之“意”、周密《疏影·梅影》之“影”等等。

其次,时节词。逢年过节,作个诗词,其实真正需思想的不多,所以也大都直接写上时节作题就是。唯到有感而发时,譬如苏轼《水调歌头》之题“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一番轻轻的陈述,最后全落在“怀子由”三字上。甚是难得,可谓典范。

另外,送别词。有人写送别词,恨不得把两人关系上溯到祖宗十八代上去,以为如此便可以体现二人关系之紧密,感情之深厚。其实与词作全无作用。所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送别,送或许还不悲,别则其情必悲。同是悲情,滥诉其他又有何用?只单写上“送某人之某地”,顶多再加上某时。这就OK了!想要知道啥,往下看去吧~~

当然还有其他很多很多种,但归纳起来,词题的要求就是既要让人明白你为啥写,又不能让人知道你写了啥。若做不到,干脆就别写词题了。

平仄

平仄的问题是如今的老生常谈了。几乎每见一人写诗话词论,都要开篇讲明自己的态度。我在这个问题上,却是持的一个宽泛的看法。所以也就摆在文章的末尾来谈谈。

词在今天,也就是一个格律诗的分支,所以掌握诗律,成为了一项基本功。而最最基本的,就是“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而诗中的三平三仄的忌讳,在词中基本还算遵守,孤平孤仄则不太守……依我来说,其实拗救的问题,大抵就是一个随机概率的问题,在一首六七十字的词作里,这字拗了下字救,下字没救下句救,下句没救下阕救。其实大概上是没律诗那么需要注意的(谁让律诗字数太少呢)。

比如一些常用的词牌,词谱上动辄十数体,若按上面说的一总结(当然还有挪破的问题),其实就很雷同了。很好,既然古人可以通融这一句,我们也可以通融下一句嘛(前提是你确认这一句确实是符合诗律的)。

这个问题在常用的那几十个词牌上其实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因为可以通融的地方基本上都被古人通融过了,你只需高举复古的大旗,自然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麻烦在于那些不是很常用的地方(而又不是孤例的,孤例最好还是逐一对照着来)。

比如前段时间我填过一首《西溪子》。这个词牌宋人没有作过,估计是宫商在唐五代后就已经缺失了。《词谱》中存二体如下:

●●○○○●(仄韵)○●●○○●(韵)●○○(句)○●●(换仄韵)○●●(叠)○●○○●●(韵)●○○(平韵)●○○(韵) ¼●½○○●(仄韵)½●½○○●(韵)●○○(句)○½●(换仄韵)½○●(韵)½●●○○●(韵)¼●●○○(平韵)●○○(韵)

其实第二体就是上体的添字变体。故而上下平仄可以对照参观,大概也就可以看出来在诗律上的通融处了。所以我最后写成的格律,三个六字句,分别是○●○○○●,●●○○○●,○●○○●●,自以为也是可行的。

另指出一点,词虽然属广义格律诗的范畴,但似乎尤其重视长句尾字的格律,特别是○○●和●○●两种,一旦出现,极少有变体会通融这两种填法的平仄。这也是需要注意的。

韵部

一般说,大家都习惯用龙榆生《唐宋词格律》一书附录的《词韵简编》。如果是用《中华新韵》的,只要标明,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感谢中华诗词学会多年来脑白金式的推广)。

然而我注意到词在发展史上的另一个特点,而这个特点通常都被我们送给了曲。那就是口语化。事实上,口语化在唐人绝句上就多有体现。而诗词曲都不可避免的有一个现象,这也和中国的地大人广有关。那就是方言在诗词曲中的体现。

就我自己的赣方言抚广片来说,最大的特点就是部分萧豪韵字与尤侯韵字之间的通押。我有幸,赣抚大地上,千年来产生了不少词曲大家,二晏、荆公、长卿、若士,炫目的名字下,是通押的虎皮大旗…嘿嘿…

推己及人,想必其他地方,这么用乡音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如果是寄给同乡看,自然有几分亲切感,如果是给他乡人看,也算是推广乡土文化的一个小措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