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顾敻,生卒未详,字里无可考。他在前蜀通正时,曾官茂州刺史;后蜀时,他又事孟知祥为太尉。
晓莺啼破相思梦,帘卷金泥凤。宿妆犹在酒初醒,翠翘慵整倚云屏,转娉婷。 香檀细画侵桃脸,罗袂轻轻敛,佳期堪恨再难寻,绿芜满院柳成阴,负春心。
【汤】虞美人草,一出褒斜谷中,状如鸡冠花,叶相对;一出雅州名山县,唱《虞美人》曲,应拍而舞,故《酉阳杂俎》云“舞草”,盖谓此。
【评】结句已满园绿阴,却依旧“辜负春心”,好转折。
触帘风送景阳钟,鸳被绣花重。晓帷初卷冷烟浓,翠匀粉黛好仪容,思娇慵。 起来无语理朝妆,宝匣镜凝光。绿荷相倚满池塘。露清枕簟藕花香,恨悠扬。
【注】景阳钟——《南齐书·武穆裴皇后传》:“武帝以宫深不闻端门鼓漏声,置钟于景阳楼上,以应五鼓。宫人闻钟声,早起妆饰。”李贺《画江潭苑》诗之四:“今朝画眉早,不待景阳钟。”
翠屏闲掩垂珠箔,丝雨笼池阁。露沾红藕咽清香,谢娘娇极不成狂,罢朝妆。 小金鸂鶒沉烟细,腻枕堆云髻。浅眉微敛注檀轻,旧欢时有梦魂惊,悔多情。
【汤】情为多累,悔之晚矣。情宜有,不宜多,多情自然多悔。
【评】除却最后一句,实在没有半点多情的意思,实在勉强。
碧梧桐映纱窗晚,花谢莺声懒。小屏屈曲掩青山,翠帷香粉玉炉寒,两蛾攒。 颠狂年少轻离别,辜负春时节。画罗红袂有啼痕,魂消无语倚闺门,欲黄昏。
深闺春色劳思想,恨共春芜长。黄鹂娇啭昵芳妍,杏枝如画倚轻烟,锁窗前。 凭栏愁立双蛾细,柳影斜摇砌。玉郎还是不还家,教人魂梦逐杨花,绕天涯。
【注】
【评】小山词“几番魂梦与君同”,有情人与无情人之别呀。
少年艳质胜琼英,早晚别三清。莲冠稳簪钿篦横,飘飘罗袖碧云轻,画难成。 迟迟少转腰身袅,翠靥眉心小。醮坛风急杏花香,此时恨不驾鸾凰,访刘郎。
【汤】杂出别调,绝非本情。今人作有韵之文,全用散法,而收以韵脚数语,为本文张本,大都类是。
【注】
燕飏,晴景,小窗屏暖,鸳鸯交颈。菱花掩却翠鬟欹,慵整,海棠帘外影。 绣帷香断金鸂鶒,无消息,心事空相忆。倚东风,春正浓,愁红,泪痕衣上重。
【注】菱花——指镜子。
曲槛,春晚,碧流纹细,绿杨丝软。露花鲜,杏枝繁,莺啭,野芜平似剪。 直是人间到天上,堪游赏,醉眼疑屏障。对池塘,惜韶光,断肠,为花须尽狂。
棹举,舟去,波光渺渺,不知何处?岸花汀草共依依,雨微,鹧鸪相逐飞。 天涯离恨江声咽,啼猿切,此意向谁说?倚兰桡,独无聊,魂消,小炉香欲焦。
【汤】凡属《河传》题,高华秀美,良不易得。此三调真绝唱也。以俟羊、何,张舍人、孙少监之外,指不三屈。
【评】手法纯熟,花间代表。竟无可摘出点评处。
一炉龙麝锦帷旁,屏掩映,烛荧煌。禁楼刁斗喜初长,罗荐绣鸳鸯。山枕上,私语口脂香。
【汤】“刁斗”句无聊之思。
【注】 * 龙麝——香料名。龙:龙涎香,旧说是龙所吐涎而凝成,非是,而是一种鲸鱼肠内的分泌物。《宋史·礼志》:“绍兴七年,三佛齐国进贡南珠、象齿、龙涎、珊瑚、琉璃、香药。”《稗史汇编》:“诸香中龙涎最贵,出大食国。”麝:麝香,也是极贵重的香料。 * 荧煌——闪烁、忽明忽暗。 * 刁斗——古有二说,一曰“以铜作鐎器,受一斗,昼炊饭食,夜击持行,名曰刁斗。”见《史记·李将军列传》“不击刁斗以自卫”下《集解》和《索隐》。又曰:“刁斗,小铃,如宫中传夜铃也。”此处似以“小铃”为当,禁宫中无须行军之“刁斗”。
每逢清夜与良晨。多怅望,足伤神,云迷水隔意中人,寂寞绣罗茵。山枕上,几点泪痕新。
曾如刘阮访仙踪,深洞客,此时逢。绮筵散后绣衾同,款曲见韶容。山枕上,长是怯晨钟。
【评】好一个“怯”字。
露桃花里小楼深,持玉盏,听瑶琴。醉归青琐入鸳衾,月色照衣襟。山枕上,翠钿镇眉心。
【注】露桃——露井上的桃树。古乐府《鸡鸣》:“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旁。”
红炉深夜醉调笠,敲拍处,玉纤轻。小屏古画岸低平,烟月满闲庭。山枕上,灯背脸波横。
【汤】首章与此结皆隽句也。小语致巧,此其一斑。
【评】口脂香似乎用的人多了,未见得如何。更爱二、三。另,冰评对四、五不以为然。
月照玉楼春漏促,飒飒风摇庭砌竹。梦惊鸳被觉来时,何处管弦声断续? 惆怅少年游冶去,枕上两蛾攒细绿。晓莺帘外语花枝,背帐犹残红蜡烛。
【评】游冶之事,应是梦醒后又梦得。还复复杂,不是好写法。
柳映玉楼春日晚,雨细风轻烟草软。画堂鹦鹉语雕笼,金粉小屏犹半掩。 香灭绣帷人寂寂,倚槛无言愁思远。恨郎何处纵疏狂?长使含啼眉不展。
【评】此篇细致处,一在烟草之迷,一在啼妆之娇。
月皎露华窗影细,风送菊香沾绣袂。博山炉冷水沉微,惆怅金闺终日闭。 懒展罗衾垂玉箸,羞对菱花簪宝髻。良宵好事枉教休,无计奈他狂耍婿。
【注】博山炉冷水沉微——宋吕大防《考古图》:“博山香炉者,炉像海中博山,下盘贮汤,涧气蒸香,像海之四环,故名之”。又解:“水沉”即“沉水”,为沉香木之心节,置水则沉。此指以沉香木所作香料将燃尽。
【评】明明是躲在被子里痛哭,却说是“懒展”。这般女德,可映狂耍。
拂水双飞来去燕,曲槛小屏山六扇。春愁凝思结眉心,绿绮懒调红锦荐。 话别情多声欲战,玉箸痕留红粉面。镇长独立到黄昏,却怕良宵频梦见。
【汤】后二章调尤秀媚可人,而合之足称全璧。
【注】
【评】半宵一梦见,梦醒时更分外孤独,思人亦只敢在白天,所以只立到黄昏便怕了……
春色迷人恨正赊,可堪荡子不还家,细风轻露着梨花。 帘外有情双燕飏,槛前无力绿杨斜,小屏狂梦极天涯。
【注】赊——长、远。何逊《秋夕》诗“寸心怀是夜,寂寂漏方赊。”又韦庄《出关》诗:“马嘶烟岸柳阴斜,东去关山路转赊。”
【评】前结句,还只是平常人可说得。小屏狂梦,绝妙!
红藕香寒翠渚平,月笼虚阁夜蛩清,塞鸿惊梦两牵情。 宝帐玉炉残麝冷,罗衣金缕暗尘生,小窗孤烛泪纵横。
【汤】旧前作“天际鸿,枕上梦,两牵情”,后作“小窗深,孤独背,泪纵横”。语亦简至。
【评】至今词谱中依然有这种变体。
荷芰风轻帘幕香,绣衣鸂鶒泳回塘,小屏闲掩旧潇湘。 恨入空帷鸾影独,泪凝双脸渚莲光,薄情年少悔思量。
【注】
惆怅经年别谢娘,月窗花院好风光,此时相望最情伤。 青鸟不来传锦字,瑶姬何处锁兰房?忍教魂梦两茫茫!
【汤】历祖唾余,宋人名什。
【评】问答中,顺流而下,一气呵成。结构经典。
庭菊飘黄玉露浓,冷莎偎砌隐鸣蛩,何期良夜得相逢? 背帐凤摇红蜡滴,惹香暖梦绣衾重,觉来枕上怯晨钟。
【评】看来作者也很是自豪“怯晨钟”一句,此处又用一遍。
云淡风高叶乱飞,小庭寒雨绿苔微,深闺人静掩屏帷。 粉黛暗愁金带枕,鸳鸯空绕画罗衣,那堪辜负不思归!
【注】金带枕——精美的枕头。李善《文选·洛神赋》注:“黄初中入朝,帝示植甄后玉缕金带枕,植见之不觉位。”金带枕表示男女爱情的悲剧。
【评】今人常论作诗用典必要有否,可参此处金带枕,便是上下皆宜。
雁响遥天玉漏清,小纱窗外月胧明,翠帷金鸭炷香平。 何处不归音信断?良宵空使梦魂惊,簟凉枕冷不胜情。
【注】炷香平——燃香料所出之烟缓缓弥漫。
【评】雁响玉漏之比,可悟时光转瞬之理。
露白蟾明又到秋,佳期幽会两悠悠,梦牵情役几时休? 记得泥人微敛黛,无言斜倚小书搂,暗思前事不胜愁!
【汤】此公填词,动必数章。虽中间铺叙成文,不如人之字雕句琢,而了无穷措大酸气。即使瑜瑕不掩,自是大家。
【注】泥——本为言字旁。明杨慎《词品》卷一:“俗谓柔言索物曰泥,乃计切,谚所谓软缠也。”泥人,粘贴着人、软缠着人。唐代卢仝《示添丁》诗:“不知四体正困惫,泥人啼哭声呀呀。”
【评】王荆公评诗,使下人钞录之。吏常因章数繁多而设法偷懒。顾词一调十章,读来也易审美疲劳。。。
杨柳舞风,轻惹春烟残雨。杏花愁,莺正语,画楼东。 锦屏寂寞思无穷,还是不知消息。镜尘生,珠泪滴,损仪容。
【评】“莺正语”,与前后词组结构不一,读来不流畅。
罗带缕金,兰麝烟凝魂断。画屏欹,云鬓乱,恨难任。 几回垂泪滴鸳衾,薄情何处去?月临窗,花满树,信沉沉。
【注】
【评】一临一满,呼之欲出,却呼出“沉沉”二字,可悲……
小槛日斜,风度绿窗人悄悄,翠帷闲掩舞双鸾,旧香寒。 别来情绪转难拼,韶颜看却老。依稀粉上有啼痕,暗消魂。
【注】拼——舍弃不顾,这里是忘却之意。
【评】粉上有啼痕,可见粉傅了有多厚。于是方能理解前面韶颜老去不是敷衍习惯语。
黛薄红深,约掠绿鬟云腻。小鸳鸯,金翡翠,称人心。 锦鳞无处传幽意,海燕兰堂春又去,隔年书,千点泪,恨难任。
【注】
掩却菱花,收拾翠钿休上面。金虫玉燕,锁香奁,恨厌厌。 云鬟半坠懒重簪,泪侵山枕湿。银灯背帐梦方酣,雁飞南。
【注】
水碧风清,入槛细香红藕腻。谢娘敛翠,恨无涯,小屏斜。 堪憎荡子不还家,谩留罗带结。帐深枕腻炷沉烟,负当年。
【注】谩:虚假,引申为空。
黛怨红羞,掩映画堂春欲暮。残花微雨,隔青搂,思悠悠。 芳菲时节看将度,寂寞无人还独语。画罗襦,香粉污,不胜愁。
【汤】填词平仄断句皆定数。而词人语意所到,时有参差。古诗亦有此法,而词中尤多。即此词中字之多少,句之长短,更换不一,岂专恃歌者上下纵横取协耶?此本无关大数,然亦不可不知,故为拈出。
【评】一种情感,恹恹的痕泪腻枕上五六首,只怕读者也没得心情读下去了。还需写景,由景入情,词中才不会单有词人的感情,也能引出读者各自的感情。
秋夜香闺思寂寥,漏迢迢。鸳帷罗幌麝烟销,烛光摇。 正忆玉郎游荡去,无寻处。更闻帘外雨潇潇,滴芭蕉。
【评】下去转得有理,但还不够,宋人方熟此道。
帘影细,簟纹平。象纱笼玉指,缕金罗扇轻。嫩红双脸似花明,两条眉黛远山横。 凤萧歇,镜尘生。辽塞音书绝,梦魂长暗惊。玉郎经岁负娉婷,教人怎不恨无情!
【汤】亦选体中句法。
【注】象纱——纱名,薄而略透明。
【评】细、指,歇、绝,主韵外又有小韵。别是一格,可惜宋人不填《遐方怨》,没法总结一下。
绣鸳鸯帐暖,画孔雀屏欹,人悄悄,月明时。想昔年欢笑,恨今日分离。银釭背,铜漏永,阻佳期。 小炉烟细,虚阁帘垂,几多心事,暗地思惟。被娇娥牵役,魂梦如痴。金闺里,山枕上,始应知。
【汤】以下三词颇无佳句,但开曲藻滥觞耳。昔人谓诗情不似曲情多,末流之弊,唐人先已作俑。
【评】读元明清散曲,也没多少可以单句拿出来品味的,必放进词里,甚至套数里,才见得好处。汤翁自己,也是如此。中学课本选《西厢记》长亭送别一段,我班几乎人人能诵全文,故不可言弊也。
瑟瑟罗裙金线缕,轻透鹅黄香画袴。垂交带,盘鹦鹉,袅袅翠翘移玉步。 背人匀檀注,慢转横波偷觑。敛黛春情暗许,倚屏情不语。
【评】描少女情态,真难有胜过易安《点绛唇》一阕的。只不知此后诸女史,可有佳作?
香灭帘垂春漏永,整鸳衾。罗带重,双凤,缕黄金。 窗外月光临,沉沉。断肠无处寻,负春心。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 怎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汤】要到换心田地,换与他也未必好。
【评】此千古名句。之前是否大家这般想,我不知道。但之后到如今,俩厢责怪,必用此换心法~~而汤翁不愧情圣,眼光更入一层。清末泰斗王湘绮则说这正是《诗经》所谓“无庶予子憎”的意思。似乎还是陷在了影射政治的圈子里。
春尽小庭花落,寂寞。凭槛敛双眉,忍教成病忆佳期。知么知,知么知?
【汤】《荷叶杯》,又一变法。终是作者负题。
【评】“忍教”一句好是好,可惜感觉不该用在这种二十个字的小令里。汤翁受明朝词牌缘题而起的思想,一味求合题,不宜取。
歌发谁家筵上?寥亮。别恨正悠悠,兰釭背帐月当楼。愁么愁,愁么愁?
【评】五代词人总爱背灯生感。
弱柳好花尽拆,晴陌。陌上少年郎,满身兰麝扑人香。狂么狂,狂么狂?
【评】写法上真有极致。然《荷叶杯》不是个好的感情载体。
记得那时相见,胆战。鬓乱四肢柔,泥人无语不抬头。羞么羞,羞么羞?
【汤】好形容。
【评】二字句,应该尽量不用这种主谓结构。尤其是二字句在句尾的时候。如下的“春尽”,也不好。
夜久歌声怨咽,残月。菊冷露微微,看看湿透缕金衣。归么归,归么归?
【评】“微微”、“看看”,用得有情。
我忆君诗最苦,知否?字字尽关心,红笺写寄表情深。吟么吟,吟么吟?
【注】红笺——古时一种精美的小幅红纸,多作名片、请束和题诗词用。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风流薮泽》:“长安有平康坊,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兼每年新进士以红笺名纸,游谒其中,时人谓此坊为风流薮泽。”白居易《江楼夜吟元九律诗成三十韵》:“斜行题粉壁,短卷写红笺。”
【评】“我忆君诗最苦”,几以为南宋长调起句。
金鸭香浓鸳被,枕腻。小譬簇花钿,腰如细柳脸如莲。怜么怜,怜么怜?
曲砌蝶飞烟暖,春半。花发柳垂条,花如双脸柳如腰。娇么娇,娇么娇?
【注】春半——仲春,二月。
一去又乖期信,春尽。满院长毒苔,手挼裙带独徘徊。来么来,来么来?
【汤】“手挼裙带”,尽得娇痴。
【评】“毒苔”,仁者见仁,痴者见痴,怨者见怨……但后句一个“挼”,还是泄了气,舍不得呀~~
晓风情,幽沼绿,倚栏凝望珍禽浴。画帘垂,翠屏曲,满袖荷香馥郁。 好摅怀,堪寓目,身闲心静平生足。酒杯深,光影促,名利无心较逐。
【评】道无心,实有意也。文人惯用的上位招数呀~~由“珍禽”二字即可知。
碧染长空池似镜,倚楼闲望凝情。满衣红藕细香清。象床珍簟,山障掩,玉琴横。 暗想昔时欢笑事,如今赢得愁生。博山炉暖淡烟轻。蝉吟人静,残日傍,小窗明。
【注】象床珍簟——华贵的床和垫席。《初学记·器物部》:“《战国策》曰,孟尝君出行五国,至楚,献象牙床。”
【评】这一变体的《临江仙》用的人不多,然而这个节奏我却喜欢的很。
幽闺小槛春光晚,柳浓花淡莺稀。旧欢思想尚依依。翠颦红敛,终日损芳菲。 何事狂夫音信断?不如梁燕犹归。画堂深处麝烟微。屏虚枕冷,风细雨靡靡。
【汤】颂酒赓色,务裁艳语,毋取乎儒冠而胡服也。
【评】比汤显祖早三十年的王世贞,在《艺苑卮言》中论“隋炀帝望江南为词祖”时说:“盖六朝诸君臣,颂酒赓色,务裁艳语,默启词端,实为滥觞之始。故词须宛转绵丽,浅至儇俏,挟春月烟花于闺幨内奏之,一语之艳,令人魂绝,一字之工,令人色飞,乃为贵耳。至于慷慨磊落,纵横豪爽,抑亦其次,不作可耳。作则宁为大雅罪人,勿儒冠而胡服也。”王世贞文坛领袖,汤显祖这条评语显然应该是引用时故意减去了中间论婉约VS豪放的部分,则针对点就转到了汤自己专长的文字表情方面,春秋妙笔!
月色穿帘风入竹,倚屏双黛愁时。砌花含露两三枝。如啼恨脸,魂断损容仪。 香烬暗消金鸭冷,可堪辜负前期。绣襦不整鬓鬟欹。几多惆怅,情绪在天涯!
【注】“涯”,唐五代时两读,既在麻韵,又在支韵。《花间集》中,“涯”有与麻韵字相押的,如顾敻的《酒泉子》其六“恨无涯,小屏斜,堪憎荡子不还家。”又《虞美人》其五“玉郎还是不还家。教人魂梦逐杨花,绕天涯。”此首则与支韵字相押。
【评】“魂断损容仪”一句不好。关于两读的问题,我想到王国维《点绛唇》:“屏却相思,近来知道都无益。不成抛掷,梦里终相觅。醒后楼台,与梦俱明灭。西窗白,纷纷凉月,一院丁香雪。”据谱,《点绛唇》是上下阕不换韵的。王国维把十七、十八部入声也都通押,或许也是有中古乃至上古发音的依据??
漠漠秋云淡,红藕香侵槛。枕歌小山屏,金铺向晚扃。 睡起横波慢,独望情何限?衰柳数声蝉,魂消似去年。
【汤】《醉公子》即公子醉也,其词意四换,又称《四换头》。尔后变风,渐与题远。
【注】扃:门闩。《礼记·曲礼》“将入户,必视下,人户奉扃,视瞻毋回。”此处作动同用,闭门之意。
【评】不知换意是不是因为醉酒胡说导致的呢?嘿嘿。然而词极好。或许是因为我一向喜欢五言吧。
岸柳垂金线,雨晴莺百啭。家住绿杨边,往来多少年。 马嘶芳草远,高搂帘半掩。敛袖翠蛾攒,相逢尔许难。
【注】
旧欢娱,新怅望,拥鼻含嚬搂上。浓柳翠,晚霞微,江鸥接翼飞。 帘半卷,屏斜掩,远岫参差迷眼。歌满耳,酒盈樽,前非不要论。
【注】
【评】洛下书生咏,就是指洛阳正音。东晋南下,到谢安石的时候,已经大半个世纪。新生代的文人已经没有那个环境来练习正统发音了。由此想到:这些文人写的诗赋,必然也不是按照正音的音韵系统。再以后六朝人根据梵音定四声研究诗韵到唐诗宋词等等等等……怕都不是秦汉正音了。随后之后的统一王朝(清初还有文人提议,不过被否了)也不断的以洛阳正音为准,但那以后的洛阳,也被北人控制了N久……